小邓君是个负责到底的好后生。从为我网上订票,到送我到车站,他甚至向进站管捡人员申请,将我送上车厢。直到帮我安顿好行李、座位后才离开。他一出车门,列车就发出了关门启行的铃声。
5月20号坐高铁到武汉,虽然在时间上似乎比坐飞机慢了许多,但是,若把提前到机场,和再从机场到市区的时间加起来,所耗时数和坐平稳安全的动车,也就大体差不多了,更何况小邓君为我买的是一等车厢座位,其舒适程度又比飞机好了许多。
小邓虽然有经常作广州到澳洲的往返,但此生却还没有坐过高铁,送我上动车,可能会留下很深的记忆。而我,则在时而观赏窗外的自然景色,时而埋头下棋的随意中,飘然到了武汉。
我之所以要用“飘然”二字,是因为我昨天在朋友的陪同和导引下游了武汉。
记得以前高中语文有一篇《雨中游泰山》的散文。作者一开篇就说,从古到今,写泰山游记者已经很多。但是还没有人写过雨中的泰山。所以,他要写雨游泰山的情趣。昨天我们刚出门,天就下起了雨。我到酒店前台去借了一把伞。这就是我《雨中游武汉》的开始。
我是住在武昌的。计划到长江边上远看看烟雨朦胧的黄鹤楼。打的到了武昌码头,这里可以看到当年被当做社会主义建设特大成就而大大宣传了一把的长江大桥。这是一座跨度在当时为亚洲第一的双层大桥。朋友问我上不上去,我说还是远看吧,让我永远对它保持一种敬畏!
其中一位朋友对我说,从码头坐轮渡到汉口去的人已经不多。因为现在有出租,有地铁,坐轮渡,弄不好就会在渡口等上20分钟才有渡船到来。我们的运气真好。刚一进去,渡船就已经到岸。
横渡的人当中,有好些是来武汉旅游的情侣。他们撑着伞,跑到甲板上,眺望长江,拍照、录像。我也拍了几张浩瀚江面上走动的驳轮货船,所以我相信那打开手机录像的青年,肯定录到的,定然是江上烟雨中的雾锁龟蛇。
在这次雨游中,让我要写点文字的,是因为此游看到了黎黄陂路的街头博物馆。随行朋友告诉我这黎黄陂实际就是指的武昌起义时被起义军临时拥戴为头的黎元洪。因其为黄陂人,所以又叫他黎黄陂 ,这自然让我想起了辛亥革命的第一枪就是在这里打响的;让我要写点文字的,也因为我看到了上个世纪初的老建筑,这些稀疏健在的大楼,不仅自身的建筑质量,显示它具有历经风雨不倒的厚重和能耐,更显示它会厚积薄发出令人遐想连翩的历史沧桑;在这样的天气,居然看见有几个身著美艳,已年过而立的女性,以这古老的建筑为背景,或倚、或贴、摆出各种张扬女性妩媚妖娆风采的型,让摄影师为之或立、或蹲地拍个不停。所有这一切都让我的大脑立刻进行着关于爱国主义的历史追问;让我要写点文字的,还因为那店名叫“灶里灶外”的经营策略。这是一家开在小巷里的餐饮店。我们进去点了菜后就喝着服务员送上的冷茶等候。这时一位员工过来告诉我们,店里还供应免费的水果(木瓜)、零食、饮料。但要自己去选,而不是招待主动地上。我去选了木瓜、沙胡豆、银耳羹。当然,我们谁都清楚,这所谓的免费,其实商家已经将其转嫁到了我们点的菜肴之中。但这样的设置,却让来这里吃饭的人,有了一种另样的消费情调。比如来吃过午饭之后,就可以取水果、炒胡豆,善言者可以天南地北地侃;不善言者,也可以用沙胡豆的脆响证明自己也是伶牙俐齿。外加一碗银耳羹什么的,慢慢地吃着、磕着、聊着……即使门外下着或大或小的雨,也会惬意地打发着等待雨过天晴的时光。
我想写点文字的原因,更在于我看到了久违的毛泽东。这是在长江边上的江滩公园。那里还有一块碑,碑的上方是我最为熟悉的,文革时期让人爱得疯狂,敬得生畏的毛泽东头像。我在《反思中国近现代史必须深入研究的几位人物》中有一段文字提到我当年在温江城楼看到的大幅政治宣传画,立于毛泽东左右的文臣武将,周恩来、林彪除了他们手上都拿着一本红宝书外,左胸上别着的就是这种毛泽东头像,下面有一行“为人民服务”的毛体字。
我当时很爱这种像章。珍惜收藏的同时,内心对周、对林,也有了深深的置疑:毛真是你们心中的红太阳么?你们真的是在践行“为人民服务”吗?特别是在林彪出逃死了之后,这种内心的置疑,更加浓重。蒋介石听闻林彪摔死在温都尔汗后老泪纵横,毛泽东则在发出“天要下雨,娘要出嫁”概叹后,从此卧床不起。后来更看到周恩来在临死前,拼尽最后的力气说“我不是叛徒”!
政治家的内心,有几个能让人看透?!
不过,我依然要毫不隐晦地说,我喜欢毛泽东的词。他的词总是透露出积极向上的意志和精神,充溢着十足的浪漫主义情怀。我眼前的这块碑,上面刻的是1954年长江大发洪水,武汉人民抗洪抢险后毛泽东为此写的贺词。有两幅浮雕。一幅是“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还有一幅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这是由林彪主持军委编写的《毛主席语录》里,当时全国人民背得最熟的两句。被媒体宣传得最多,郭沫若、臧克家等诗人评点得最多的《水调歌头·游泳》也刻在了这里:
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余。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风墙动,龟蛇静,起宏图。一桥飞架,天堑变通途。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
一座长江大桥,让诗人引发出如此高远,更为浪漫、一如彩虹般的遐想。仰泳于长江水面,在“极目楚天舒”、“今日得宽余”的惬意浮游中立马勾画出三峡水坝建成后让神女也要大吃一惊的场景。至于这水坝给后人带来的是福是祸,就让后人自己或恣意、或痛苦地去各自品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