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主题: 2021年6月28日(辛丑年 甲午月 丁未日)  (阅读 3123 次)

水木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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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6月28日(辛丑年 甲午月 丁未日)
出生年或者出生日未牛(丑)的朋友,今天易情绪低落,忧虑多思,精神不不爽。望放下无名忧思,出门散心去。

今天出生的宝宝,能得父母兄弟关爱庇荫。家庭关系和睦。自身对兄弟朋友多情,善于尽力,万事顺利发达,但利润有限。
今天出生在不同时辰宝宝的人生差异:
1,出生在庚子时的宝宝,无论男女,都喜欢恩泽施予下,但从商可获巨利,女命更佳,得配佳婿,克尽妇道,恩爱鸳鸯羡煞人间。
2,出生在辛丑时的宝宝,无论男女,生涯顺遂,多利多益,若能得父亲或亲人之助,更渐发达,为官,宦途亨通;经商营业繁荣。大富之兆。
3,出生在壬寅时的宝宝,都有从政为官之野心。且贪图物欲享受,的确也能心想事成,只要努力,就能成就伟业,名利双收。
4,出生在癸卯时的宝宝,无论男女,易有心肾不交,睡眠不好。行商异乡,旅游各地,苦乐尽尝,不能抗上,否则会遭打击报复。
5,出生在甲辰时的宝宝,无论男女,有名败利破,百事挫折之凶兆。且与母亲意见相左。
6,出生在乙巳时的宝宝,无论男女,辛劳不绝,与人合作事业双方都无收效,独营方佳。男女婚姻多不顺遂。
7,出生在丙午时的宝宝,无论男女,不吉,家事,婚事不顺。为兄弟朋友劳苦不绝,女命易因丈夫品性不端而烦恼。
8,出生在丁未时的宝宝,无论男女。大吉,万事顺利,食禄丰厚,有创业之才。
9,出生在戊申时的宝宝,无论男女,都有他人破败,反可成全直记之利,男命能得妻助。
10,出生在己酉时的宝宝,无论男女,大富之兆,得财帛,上下亲爱,艳福佳,凡事进取有功,女命得贤孝子嗣。
11,出生在庚戌时的宝宝,无论男女,都有他人失败,损失,反可成全直己获利,外表似衰微,内实充足,但浮沉转变多,家运不吉。
12,出生在辛亥时的宝宝,无论男女,都有得父爱,得人助。本人责任观念强,诸事发达。但暗中又被小人伤害,密告,诉讼等灾祸。

水木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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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2021年6月28日(辛丑年 甲午月 丁未日)
« 回复 #1 于: 2021-06-27 23:51:14 »
反右运动时他被划为 “极右分子” 。当时所谓三年自然灾害,饿死几千万人,他们在牢里更是饿得不行。他的"工作"就是去埋死尸。大炕上睡几十个犯人,可能今天是睡在你左边的,明天是睡在你右边的,早上起来就是一个死尸。一天的工作就是把那一晚上死掉的人拉了去埋。 

我父亲很小就离开家。抗战的时候,17岁就开始逃亡,到西南联大当了流亡学生,在大二的时候自愿退学,去替飞虎队做翻译。 来美国以后跟着飞虎队又是几年,之后去念书,加在一起在美国八年。中共建政后,燕京大学一再向他发出邀请,请他回去任教。当时他就是很爱国,觉得在这个战乱之后的国家,他想回去帮着建设。

当时李政道跟他是很要好的朋友。李政道说,他不愿意回去被洗脑,我爸觉得很滑稽,根本就不相信真的会有1984这种事情,最后我爸去意已决,李政道就帮他收拾行李,在他的行李箱上写上 “北京燕大 巫宁坤”。

李政道为巫宁坤整理的归国皮箱
李政道为巫宁坤整理的归国皮箱
回去以后,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和周遭格格不入。不到一年,燕大就解散了。 肃反运动开始后,我爸在学校里被批斗。他有一个姓阎的同事,参加批斗会看到他被批斗的样子,吓得回家,当天夜里就自杀了。

反右运动时他被划为 “极右分子” 。他在自传《一滴泪》里讲了很多,当时所谓三年自然灾害,饿死几千万人,

讲述人:巫一毛|巫宁坤的女儿
巫宁坤,1920年生人,江苏扬州人,美籍华裔翻译家,代表译作包括《了不起的盖茨比》。抗日战争期间就读西南联合大学外语系,期间中断学业,为美国飞虎队担任翻译,后赴美留学。 1951年受红色中国感召,回到燕京大学任教。在中共发动的历次政治运动中受到严厉批判,被划为“极右分子”,在劳改农场九死一生。文革结束后获得平反,在北京国际关系学院重执教鞭。晚年赴美定居,发表以英文写就的他一家人在中共统治下的中国与亿万中国人受难的回忆录《一滴泪》,该回忆录后被译成多种文字,但在中国国内至今仍是禁书。2019年在美国去世。

巫一毛,1958年生于北京,出生前七个星期,父亲被划为”极右分子”,开除公职,发配北大荒。她也因此成为毛泽东发动的反右运动中最小的受害者之一。 据历史研究者丁抒统计,当年约有150万中国人在这场运动中受迫害,其中80%以上是知识分子。

文革结束后,中共承认当年错划55万右派,并宣布除五人外全部平反。 当年以中共中央书记处总书记职务坚决贯彻毛泽东指示的邓小平后来坚称,“1957年的反右是必要的,没有错”,只是 “扩大化了”。

1981年巫一毛赴美留学,2006年出版英文自传《暴风雨中一羽毛 》,用细腻的笔触讲述了一个被残暴、荒诞的政治碾压的家庭的女儿在动乱年代挣扎求生的故事。

她在自传的前言中写道:“经历革命风暴,我侥幸活下来。数千万受难者,包括许多孩子,没能逃过厄运。那些天真无辜的孩子中,有好几个我的朋友。希望这本自传能够为历史存照,为那些在动乱中失去生命的孩子们立碑。”

采访中,巫一毛笑中带泪地回忆往事。她说,现在好多了,早年间谈起这些,常常泣不成声。她告诉美国之音,长大后的她也曾埋怨父亲:“你当年为什么要回中国,害我们几个孩子也跟着受罪?”父亲总是乐呵呵地答:”我要是不回来,也就不会有你们啦。”巫一毛说,正是这种乐观、豁达的精神和一家人的不离不弃,让父亲在经历了这么多苦难之后,还能以99岁的高龄走完自己的人生。

老百姓什么事也没有的都是饿死,他们在牢里更是饿得不行。他的所谓的工作就是去埋死尸。大炕上睡几十个犯人,可能今天是睡在你左边的,明天是睡在你右边的,早上起来就是一个死尸。一天的工作就是把那一晚上死掉的人拉了去埋。

那时候我爸就觉得差不多,他也快了,已经饿得浮肿,随时都可以倒下去。他就给我妈发了一个电报,说“速来见最后一面”。我妈形容说,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耳朵是透明的。 这个人一点点油水都没有,真正的皮包骨了。

他是58年4月17号给抓起来的。我爸被抓起来以后,学校就跟我妈说,你要跟他划清界限。你必须离婚,如果不离婚,你就必须辞职,准备去要饭去吧。当时我哥哥两岁,我还在我妈妈肚子里。我妈妈也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她是一个很虔诚的天主教徒。我妈就说:你们迫害巫宁坤,就像当年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有罪的不是他,是你们!我辞职。

我是6月3号出生的。直到三岁生日那天,我才在劳改营里第一次见到父亲。他那时候的样子肯定是很可怕的,衣衫褴褛、饿得要死的样子,后来我妈妈告诉我,叫我喊爸爸,我不叫,就哭,就闹。当时觉得很恐惧,这是人是鬼啊?

巫宁坤和妻子李怡楷
巫宁坤和妻子李怡楷
我自己开始有意识觉得和别人不一样是在上小学的时候。文革刚开始,二三年级的时候,上学的话就打你啊,你就是一个小右派,那个学校里面你走在路上铺天盖地的大字报,很多就是 “打倒巫宁坤”啊、“美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巫宁坤就是一个纸老虎”。上学都不敢走正门,砖墙上挖一个洞,就这样爬进爬出。我从小就有这种乐观的精神,我还给它起了个名字,说这是我的“月亮门”。

那时候批斗,在大礼堂,他在台上站着,挂个牌子,“牛鬼蛇神巫宁坤”,喊口号。每天都是大喇叭,高音喇叭,早上起来, “东方红,太阳升”(唱),这一天就开始了。“勒令极右分子巫宁坤到大礼堂,受革命群众批判”,你就得去啊,还要自己准备袖章啊,牌子啊。

那种年代啊,一般人都是跟你划清界限,你是右派,又是美国特务,又是国民党残渣余孽,躲还来不及呢。我那时候就说要跟这个爸爸躲远一点,我还改了名字。我这个 “一毛”惹麻烦呐。人家说,你居然用伟大领袖的姓给你女儿起名字,这也是他的罪。 文革的时候讲 “三忠于四无限”嘛。我就改了名字,我叫李忠。

【 编注:巫一毛所说的“三忠于四无限”是文化大革命初期流行的政治术语,强调对毛泽东的个人崇拜。 “三忠于”指的是 “忠于毛泽东、毛泽东思想和毛泽东的革命路线”;“四无限”指的是对毛泽东、毛泽东思想和毛泽东的革命路线都要“无限热爱,无限信仰,无限崇拜,无限忠诚”。当时中国各地流行跳 “忠字舞”、对毛主席 “早请示、晚汇报”。文革结束后,这种说法受到中国官方的批判。】

上学的路上有学生拦着我,跟我说:“你要造反,你要革你爸爸的命。你要给你爸写大字报。”我说:“我不会写啊。”他们说:“不会写没关系,我们教你写。”他们就这样把着我的手,毛笔就写:打倒巫宁坤,反革命这一类的。我说:“我还是不想写,我写了回家爸爸会打我的。”他们说:“不怕不怕,你爸爸打你,我们打你爸爸。”

巫一毛兄妹三人
巫一毛兄妹三人
觉醒的瞬间来得也很快。文革开始后不久,也就8、9岁吧,有一天我去买菜。两毛钱买了一个西瓜,四分钱买了一张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和亲密战友林彪在天安门城楼上的彩色画像。那天我不知是感冒还是发烧,头疼得不得了。我就路边上坐下来。

那时候毛主席检阅红卫兵嘛,整天都是“毛主席的话一句顶一万 ”,“毛主席的像看一眼浑身有力量”。我想,我来看一眼我们伟大领袖的像吧,马上我的头就可以不疼了。 打开来一看,头还疼,再打开一看,头还疼。我就知道了,毛主席是坏人,就这么简单。小孩子的直觉,一下子就想通了。那时候已经不上学了,整天武斗、死人、开枪已经是家常便饭。看到了很多很荒唐的事情,所以就有这种直觉。就觉得还是爸爸对,毛主席不对。

2007年我也出版了一本自传,被翻译成很多文字,卖得最好的是德国,他们管我叫”中国的安妮·弗兰克”。在德国演讲时,有一次一个老先生颤巍巍地向走过来。走到我跟前的时候,真是欲语泪先流啊,不是一两滴眼泪,哗哗哗地眼泪就下来,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一大堆我也听不懂的德文。翻译告诉我,他是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幸存者。这个时候,语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们的灵魂已经碰撞。我给他一个拥抱,陪着他一起哭。共产党和纳粹的这种迫害是一样的。

水木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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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2021年6月28日(辛丑年 甲午月 丁未日)
« 回复 #2 于: 2021-06-27 23:53:05 »
大饥荒年间,百姓被大量饿死,但那时中共的高干都享受着特供。党的高级干部有烟、酒、高级点心、肉类等各类食品、副食品的特供。我目睹过隔壁的老红军当时用碎米加糠喂猪,而我们院子里却有老人被饿死。

讲述人:蔡楚 |网刊《民主中国》、《参与》主编
蔡楚,1945年生于四川成都,父亲毕业于黄埔军校,曾在该校任教。文化大革命期间被批斗致死,尸骨无存,母亲也因生活艰辛不堪批斗投井自杀。由于 “家庭出身不好”,失去了正常升学的机会。15岁开始写新诗,被老师评论为:玩世不恭,少年老成。

“大跃进”(不懂经济的毛泽东异想天开发动的要中国在短时间内在经济上赶英超美的运动)期间,蔡楚在农村亲眼目睹了 “天府之国”饿死人的惨状。当地人在掩埋死去的亲人时呼喊的一声”打倒共产党”的口号令他终身难忘。回城后,写出《乞丐》一诗。文革开始后,因为这首所谓揭露社会主义阴暗面的 “反动诗歌” 被人检举揭发,受到大字报围攻。他参加的一个地下文学社后被被打成反革命组织。 他本人也被批斗,关押了100余天。 1979年地方法院判决:撤销原判,宣告无罪。

1997年蔡楚移民美国,参与发起 “中国独立作家笔会”,并于2008年刘晓波被捕后接任网刊《 民主中国》的主编,积极推广《零八宪章》。

现年76岁的他仍然笔耕不辍。回望自己和父辈走过的路,他说: “中共就是一台红色绞肉机,而中共独裁统治下的中国就是一个互害的泥坑。不仅弱势群体被欺凌,被冤死、被饿死。即使身居国家主席高位的刘少奇也不能在文革中苟全性命。而作家在中国大陆,当他以真名出现的时候,他不是作家,他只是一个人质。他的笔也不是笔,而是一副镣铐。即使我来到美国,其实我还是一个人质。我不断地被骚扰,被死亡威胁,我的大陆的亲人们也经常被株连。”

我的父亲1909年出生在成都。小时家里很穷,没有办法供他继续念书。父亲步行到重庆,在乡亲的资助下考入黄埔军校,后来曾在武汉军校教书。中共建政后,他成了一名乡村教师,文革中被批斗致死,尸骨无存。他的下半生想要躲开残酷的政治争斗,然而无情的斗争却没有放过父亲。

1958年毛泽东和中共倡导三面红旗—— “总路线、大跃进和人民公社”使中共自大膨胀,当时提出左倾口号:“一天等于二十年。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社会”,致使农村大刮共产风和浮夸风。四川的各级官员为了升官,把粮食的亩产层层浮夸,造成农民交了公粮后已无口粮。这种情况持续几年,咋不饿死人?

1961年蔡楚(右)与同学在成都合影
1961年蔡楚(右)与同学在成都合影
1961年3月初,我就读的成都工农师范学校举校师生奉命去成都近郊支农。到了农村第一眼看见的是什么呢?地里的草比小麦高,而且社员们明显患了一种水肿病,肚子很大,人很瘦。我们参加劳动的时候,社员们把我们帮他种下的红薯挖起来就吃。我当时很不理解,经常跟他们吵,有一次还差点与他们动起手来。我说: “你们这样,秋天吃什么?”

校长知道后跟我说: “小蔡啊,你不知道他们现在吃什么。我带你去看看。" 晚上他带我去公社食堂,看到社员们担着木桶,在一口大铁锅前排队。我凑近一看,所谓的饭就是后来史书上提的 “大锅清水汤”:一锅水里面只有几颗米粒,上面漂着几片叶子。校长教育我: “小蔡,你不要和他们吵架,他们现在就吃这些东西,所以会去挖刚种下去的红薯。 ”

我们住的旁边就是有一条小水沟,我收工以后有时候会去钓鱼改善生活。小队的坟地就在水沟边。有一次钓鱼时,我听到沟对面的坟场传来一阵哭泣声,抬头一看,我们小队的几个村民正披麻戴孝地埋葬饿死的亲人。 突然,我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打倒共产党!”我惊呆了,长到16岁,接受的都是所谓的正面教育,从没有听说过还要打倒共产党。虽然他们在惨痛中发出的一声呼喊埋没山中没有其他人听到,但对我却犹如石破天惊,终生难忘。

五个月后支农结束,我走的时候,小队公共食堂已取消。我们那个生产小队大概20户人家,只有三户没有饿死人,其余的家家都有人死掉,个别的是全家死亡。这三户没有死人的,一户是小队长家;第二户是小队会计,他就是守仓库的,后来也成了替罪羊,当局把他抓进去劳改;还有一个户是个算命的,四川人叫观仙婆。因为她算命嘛,人家就给一些蔬菜啊、粮食啊。他们家还好,没有死人。

1962年开放自由市场,人人都可以去做生意,就跟现在的摆地摊一样。我当时在成都锦江边的自由市场上看到过卖人肉,一块钱一片,就像夫妻肺片里那么小一片。很多人都不相信。我是亲眼看到的。用一个搪瓷的洗脸盆装着的。我不知道是人肉,旁边一个人说不能吃,吃了要死人。我说为什么?他说这是人肉。我们都很害怕。

后来我看过朋友写的一本叫《大劫难》的书,记录了四川荥经县1959到1962年大饥荒的惨状。他的弟弟就是因为吃了糜烂的人肉死的,还有一位农妇把自己刚死了的孩子煮了来吃。她虽然活过了大饥荒,但后来孤独内疚一生。

64年以后自由市场就取消了,不准再摆摊了,把这些做生意的人当作投机倒把干掉了。共产党的政策就是千变万化。

大饥荒年间,百姓被大量饿死,但那时中共的高干都享受着特供。党的高级干部有烟、酒、高级点心、肉类等各类食品、副食品的特供。我目睹过隔壁的老红军当时用碎米加糠喂猪,而我们院子里却有老人被饿死。

我本人是长期挨饿的。当时,我患轻度水肿病,身高1米72,体重只有43公斤。 到了1968年,那时候已经没有挨饿了,有一次我买了一只母鸡,大概有四斤重,把它杀了炖成汤。一个人一顿就全部吃完,一边吃一边哭,因为我少年时代唯一的梦就是吃一次饱饭。

水木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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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2021年6月28日(辛丑年 甲午月 丁未日)
« 回复 #3 于: 2021-06-27 23:54:24 »
我和我的很多同学们都一样,在插队四、五年以后,政治上就开始变得非常反动。尤其是林彪“九一三事件”以后,同学们都不约而同开始政治观念的大转向。从原来的年轻人爱国爱党爱革命,全部变成了反党反革命的。

讲述人:丁一夫|退休工程师
丁一夫,1952年生于江苏无锡一个农民的家庭,祖上三代都非常穷困。为了谋生,父亲早年抱着一条棉花胎到上海打工,干最苦的活儿——学打铁。后来,在同乡的帮衬下,开了一个小作坊,再后来成一个有20几个工人的小工厂。

1956年,中共对民族资本家和私营个体劳动者实行“社会主义改造”,即 “公私合营”。父亲的小工厂被并入上海市手工业局下属的一个国营企业。十几岁赤手空拳创办的工厂就这样被拿走,父亲也只能安慰自己:“哎呀,我当年就是个穷人,出来学徒打铁的,算了。”

小时候,丁一夫有点看不起目不识丁的父亲。他觉得自己家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一切都是农民的眼光,什么都买最便宜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他才知道原来他家的阶级成分是资本家。

文革是丁一夫这一代人的共同心结。“狗崽子”的身份留在心底的伤痕伴随了他大半生。直到多年后,一位美国基督徒妇女对他说:”你的身份虽然让你吃了苦头,但是它却让你没有像其他红卫兵那般作恶。你宁愿吃苦,也不应该做恶,所以上帝对你是宽厚的。”那番话让丁一夫很受启发,他说,如今的他终于可以与那段痛苦的经历和解。

1968年,作为“老三届”(文革期间,1966年、1967年、1968年的初高中学生)中最年轻的一批,丁一夫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大潮到了黑龙江小兴安岭。在农村的六年半中,他的思想度发生了巨大变化,特别是1971年毛泽东亲手挑选的副统帅和接班人林彪所谓的外逃未遂坠机的“九一三事件”让他和周围的知青伙伴们在一夜之间都成了反革命。

在那晦暗得看不到光的日子里,有一样东西让他一直心存感激,那就是当时社会上流传的一批外国文学译本。巴尔扎克、雨果、普希金、狄更斯……这些小说让这群绝望的青年看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地方有不一样的文明。他坚信,世界上“有那么个地方,那么一些人,他们的生活是不一样的”。

1991年,丁一夫来到美国。他真正看到了书中描绘的“那个地方、那些人”的那种生活。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是一块真正的,人类文明积累起来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都非常丰饶的土地,而我终于来到了这块土地上。”

我们家就在太湖边上,家里非常穷,非常非常穷。祖父去世以后,又失去了自己家的土地。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城打工,就和现在的打工仔进城打工的道理是一样的。

我小时候听祖母说起,父亲十几岁进城打工的时候是抱着一条棉花胎,被子家里是出不起的,只有一条破棉花胎,就抱着到上海来打工。我们无锡有句俗话叫做“人生三桩苦,撑船打铁磨豆腐”。我爸就是打铁的。先学徒三年,做了师傅以后,就可以去各个打铁的商家要求就业。我父亲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渐渐地有人提携,也是有同乡帮忙,自己开了一个打铁的作坊。

丁一夫(前排)和家人
丁一夫(前排)和家人
我小时候有点看不起我父亲,因为穷,我父亲从来没有读过书,后来想想,那真是很不容易,大字不识,仍然开个打铁铺子做老板。父亲的厂子一点点发展起来,在家乡他就算是比较光彩,比较荣耀的人了。

1953年共产党提出了“过渡时期总路线”,简称“一化三改造”,就是要搞社会主义工业化,要对农业、手工业、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这最后一个改造,具体来讲,就叫“公私合营”。因为社会主义阶段,这些资产阶级就是革命的对象。资本主义要消灭,但是我们不直接剥夺,我们就让这些资产阶级的工厂和我们国家的工厂合营。

做法呢,就是给资产阶级的这些产业定个价,根据这个定价,每年5%,付给资本家。5%的利息不变的,所以叫定息。经过20年以后,国家就把你的产业赎买了。1956年开始每年5%,20年的话,得发到1976年。可是1966年就文化大革命了。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这些资本家更是给斗得七荤八素的。谁还给你发定息呢?所以1966年的秋天,就停掉了,只发了十年,这是后话了。

公私合营就是对我父亲这样的人影响最大。你想要把他从十几岁,赤手空拳闯出来的产业给这么弄掉了,谁愿意啊?你是一个正常人,好不容易创出自己的一份家业,20年以后就没有了。虽然说他把本金作价给你,但是这个作价的过程当中是工作组说了算。他本来就把这些工厂的资产定价定得很低,然后分20年,给你5%定息,以后你的厂子就没有了。没有一个资本家是愿意的。

可是你看当年的报纸呢,你会发现资本家他们敲锣打鼓地要求政府公私合营。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我父亲偶然也说起来过,在公私合营之前,1951年到1953年,他们先搞了“三反五反”,尤其这个“五反运动”是完全针对资本家来的。他们在厂里发动工人,已经把这些资本家的威风给斗掉了。有很多资本家在这个“三反五反”运动中该抓的抓了,该杀的杀,有些就自杀了。他们已经明白,时代不同了,他们已经生存不下去了。所以再来一波公私合营的时候,大部分的资本家束手就擒,一点儿反抗余地都没有。

我父亲在“三反五反”的时候被斗,斗到后来,他就变得非常非常谨慎。因为共产党能够找任何一点点细小的借口把你斗得荤八素,把你斗得活不下去。那时候上海每天跳黄浦江的就是这些老板,斗得活不下去,就跳河,跳黄浦的最多。我母亲就说,那时候只要我父亲往外走,她就跟着,就怕我父亲想不开,一时想不开,就跳了黄浦江。直到今天我们家人的胆子都是非常非常小的,不敢说共产党的坏话。

1964年底我从无锡到上海复兴中学读书。文化大革命一开始,我这种人就成了当时有个术语叫的“黑七类狗崽子”。“黑七类狗崽子”说起自己父亲、母亲时不能说爸爸妈妈,你得说这是家里的“狗爹狗妈”。1966年的下半年,学生斗学生,学生打老师这种事是非常疯狂的,非常可怕的。我们这些被斗的莫名其妙地被打。我们还以为我们跟别人一样是热爱毛主席的,热爱国家的。人家说不是,我们是”狗崽子”。对我们这些十几岁的孩子造成的这种精神上、心理上的创伤,一直延续我们一辈子。

按照正常运行的话,我应该在1968年初中毕业。但是文革当中,大家都荒废了。到了1968年的时候,毛泽东说了几句话: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 就这么几句话一说以后,我们68届的清一色都下乡。只有什么例外呢,就是在下乡以前招了一次兵。征兵的时候恰恰又是最讲究家庭出身的。那次征兵我认为就是要让那些出身于革命干部或者军队干部的这些能够进部队去,不要下乡。而我们这样的人呢,也就轰轰烈烈的,成群结队的下乡了。我去了最远的黑龙江,在黑龙江边小兴安岭和鄂伦春的老乡一起放马。

上山下乡时期的丁一夫
上山下乡时期的丁一夫
我们刚下去的时候还不是那么绝望的。真正的绝望,真正的感觉毫无出路,就像走在一个隧道里一样,那种感觉是四年、五年以后。插队几年以后,有门路的都一个一个地走了。剩下我们这种没有门路的,就不可能有一点点前途。那种绝望就是到了自己都不敢想的地步。

我和我的很多同学们都一样,在插队四、五年以后,都有了很大的政治观念上的转向。按后来的话说,政治上就开始变得非常反动。我们就开始思考,不再是老老实实地服从命令。我们开始质疑,我们的命运没有必要这样——没有理由不让我们读书,不让我们上学,没有理由不让我们接触人类文明积累起来的所有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产品。

尤其是林彪“九一三事件”以后,同学们都不约而同开始政治观念的大转向。从原来的年轻人爱国爱党爱革命,全部变成了反党反革命的。我们就是不敢说而已。道理也很简单,这个“九一三事件”,党遮遮掩掩地把其中一部分真相向老百姓公开。林彪在这之前是毛泽东的亲密战友,是接班人。“九一三事件”后就变成了野心家,要置毛泽东于死地,是罪该万死,罪大恶极的。

但是我们难免要想,说他花好桃好也是你毛泽东,现在说他坏得不得了也是你毛泽东。哪一句话是真的呢?只要你的思路走上了这一条路以后,总会达到一个点就突然明白,不是以前就是现在,毛泽东在骗我。没有一个人是愿意受骗的。受骗的感觉是非常羞辱的,也非常震撼。我就是从 “九一三事件”开始反思的。

相信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都不会忘记,76年初周恩来去世,年中朱德去世,到秋天毛泽东去世。我和我的知青同学们,有很多人都说起,76年那一年,我们听哀乐听得喜出望外。我们感觉一点儿不哀,觉得哀乐很好听。毛泽东去世在我们知青当中曾经引起过的是欢欣鼓舞的态度。不是为一个人死了而欢欣鼓舞,而是为变化可能来了。我们在这个黑暗的隧道走了那么多年,远方也许出现了一点点亮光,我们因此奔着这亮光去。

水木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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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2021年6月28日(辛丑年 甲午月 丁未日)
« 回复 #4 于: 2021-06-27 23:55:52 »
有时候一个人该干什么有点命中注定的。重新来过的话,我觉得我应该还会这么做。因为在民主墙之后,中国逐步掀起了这种要民主要自由的机会。民主墙是第一次机会。即使我没在“民主墙”出现,我想我后来也逃不过去。

讲述人:魏京生|民主活动家
魏京生,1950年生,父母均为中共高级干部。从小一边在北京最好的学校接受热爱中国共产党的红色教育,一边耳闻目睹着中共高层的权力斗争。

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发,16岁的魏京生参加了红卫兵。他说,那时候热情很高,保卫共产党、保卫毛主席,真是死了都不怕。在走南闯北的“大串联”中,这个高干子弟头一次见识了底层民众疾苦,偏远地区的贫困令他震惊。

为了躲避当局迫害,父母将他送到安徽老家务农。曾经的鱼米之乡如今满目疮痍,这是上世纪50年末60年代初,中共独裁者毛泽东在经济上瞎指挥一意孤行,导致数千万人饿死的大饥荒恶果。魏京生说,在农村的这段经历让他对共产党产生了极大怀疑。

1970年,和很多干部子女一样,魏京生凭借父母的关系得以参军,1973年复员后回到北京,成为北京动物园的一名电工。他说,当兵和当工人这段时间是他人生中最珍贵的阶段。他接触了社会各阶层的人,读了很多书,对中国和历史和社会现状有了很深刻的了解,对共产党的认识也发生了重大转变。

1978年,西单民主墙运动爆发。一些工人和知识分子自发在北京西单以大字报的形式宣扬民主、自由,魏京生是其中的领军人物。他先后发表《第五个现代化:民主与其它》等一系列文章,参与创办地下刊物《探索》。

隔年3月,他又贴出大字报《要民主还是要新的独裁》,指名道姓地批评最高领导人邓小平正在走一条独裁道路。几天后,他被逮捕,以“反革命”罪判刑15年。西单民主墙也被取缔。

1993年,魏京生第二次被逮捕,重判14年。在国际社会的强大压力下,1997年魏京生获准赴美就医,从牢房直接被送上一架飞往美国的班机。

民主墙是红色中国历史上第一波被镇压的公开的异见运动。魏京生对美国之音说,尽管他知道这是个“会掉脑袋的事”,但他从不后悔投入那场运动。民主墙之后,中国出现了一波又一波争取民主自由运动。即使当年他没有跳出来,以后恐怕也逃不过去。

流亡海外后,有一天,他接到父亲的电话。这位当年曾喝令他收手的老共产党员告诉他,北京的好多“老大姐”(共产党内部对高级女干部的称呼)想要去美国看他。她们说:“京生是个好孩子。他做了我们当年想做但不敢做的事。”

大家都知道我是一个干部子弟。文革的时候大家不都把家里的照片烧掉嘛。这些干部都怕万一自己倒霉了去连累其他的朋友。我帮我妈妈烧照片时,发现一张照片,咦,我说,这不是江青嘛,那抱着的小孩是谁?我妈说,那不就是你嘛。我说,你怎么认识江青的?我妈说,那时候两家是邻居。她跟江青又都是青岛老乡。她们俩的关系开始的时候很不错,但是后来关系也不好了,还特别跟我说:“咱们家遇到任何灾难,你不要去找她。”

我妈在这方面的看法其实要比我父亲更早。她很早的时候就对共产党、对毛泽东很有看法了。1960年代初中国和苏联还没公开翻脸,但是在党内已经传达了。我妈妈那时候是一个很大的企业的党委书记。她就在公开大会上提前讲了这件事儿了。因为还没有公开这件事,只是在党内传达,所以她就等于是犯了错误。一下子把她贬为普通工人,就是党委书记一撸到底。从那个时候她可能就开始怀疑这个共产党。她应该比我父亲更早的觉悟到共产党就是一个大骗局。

因为是干部子弟,生活条件比一般老百姓要好一些,上的学校也比一般老百姓要好。我们这些干部子弟从小在学校受的教育就是共产党怎么怎么好;老百姓怎么怎么拥护;老百姓生活的多么幸福;台湾的人民都在吃香蕉皮;美国人民都在水深火热之中等等等等。当时确实满脑子都是这些教育观念。所以文化革命的时候,我们这批人很多人都参加了红卫兵,保卫毛主席,保卫共产党,热情很高。那真是死了都不怕那样子。

我第一次产生怀疑呢,是那时候大串连。我们是最早串连的嘛,那时候还没大规模串连,就坐普通的列车,跟普通的旅客都混在一起,往西北去。走到甘肃定远那一带,过了天水以后那里,在一个临时停车的站,我就把头伸出来,因为当时在天水买的烧饼没法吃,杂和面儿的,特别难吃,我就想把那个烧饼给要饭的。

我当时吓了一跳,我面前一个要饭的,17、18岁一个女孩儿,根本就没穿衣服。身上黑的,都是脏的东西,拉着可能是她弟弟,披着个麻袋。我当时就非常震惊,怎么会有这种情况呢?我对面坐了一个可能是外出办事人员。他说,哎呀,这种情况很普遍啦,在这种穷地方,你花十块钱就能买这么一个姑娘。我当时对这些情况就不能理解,非常震惊。从那时候我就开始怀疑当时在学校里受的那些教育。共产党真的这么好吗?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呢?

【编注:1966年12月,大批中共高级官员受到文革冲击之时,以高干子弟为首的红卫兵成立了 “首都红卫兵联合行动委员会”(简称”联动”),公开与中央文革对抗,想保护自己的父母。他们还扬言:“中央文革把我们逼上梁山,我们不得不反。”不出一个月,“联动”被宣布为反革命组织,100多名“联动”骨干成员被逮捕。】

文革中后期为了躲避公安部的追踪,我逃到乡下我们老家去了。我们老家其实是全国著名的鱼米之乡,就是在(安徽)巢湖周围,自古以来兵和粮食都特别多的地方。后来我居然发现,我们老家那个地方在大跃进的时候饿死了一半的人口。我们那个村子旁边就饿死了一半人。我们那个村子呢,我们的亲戚壮着胆儿把公家的粮食给分了,他差点被判刑。因为他是一个老共产党,就没给他判刑,只给他开除党籍。

我在当地做了一些调查,我说那个时候都是怎么活过来的。人们说,那个时候连老鼠都被吃光了,老鼠窝全都被挖了,然后就开始吃人。我说还有这种事儿啊,吃人啊?人说你看旁边有个村子,离我们可能有两三里的路程,全是土墙。都八年了,我说这话的时候是68年,大饥荒过去八年了,还没有人活着回来,等于说那个村子全部都饿死掉了。从此我就对共产党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对共产党产生彻底了解可能是在我当兵以后,那时候接触全国各地的人,我发现我们老家饿死人的状况啊,不仅仅是那一块地方,全国各地都差不多。只不过一些穷困地区的人,历史上就知道怎么度荒年。他们知道挖野菜、挖树根,死的人可能还没那么多。而我老家是鱼米之乡,自古以来没有说吃不饱的问题。一遇到大饥荒,人都饿死掉了,非常凄惨。我看到那个情况以后,对共产党的印象就逐渐地走向负面。

在部队的时候,星期天我们经常到镇子上买东西。镇子上有一个书店,书店里有很多的马克思主义的书。卖不出去,农村谁看那书啊?我全给整套买了。研究马克思主义的时候,不像过去那时候都是抱着一种崇敬的心情,这时候我抱着一种批判的态度看。我也看了很多马克思以外的书。那个时候中国有很多内部刊物嘛,很多共产党人可以看很多被禁止的书。高级干部每天有两份《内参》,或者叫《大参考》。《大参考》里主要讲的是外国的事儿,《内参》主要讲中国内部的事儿。通过这些东西,我们就对中国现实有了客观了解。从客观的角度看马克思主义,就是一个基本的逻辑错误。你怎么能用一个专政,一个暴政去建立起民主呢?你怎么能用暴政来保护老百姓的利益呢?

从我下乡以后到当兵这段时间,我对共产党的认识基本上完全转变过来了。通过当兵和当工人这段时间,我对中国的历史、中国社会的现状有了很深刻的了解。这是我人生里面最重要,也是最珍贵的一段时间。

【编注:70年代末,在北京动物园当电工的魏京生投身西单民主墙运动,张贴了小字报《第五个现代化:民主与其它》,参与创办地下刊物《探索》。在指名道姓批评邓小平4天后,他被逮捕,先后两次坐牢,共计18年。】

民主墙的时候我不是出去干这些事儿嘛,父亲没有反对。他的思想实际上也有转变。民主墙到了快要受到镇压的时候,他有很多内部消息,他跟我说,你干的这个事情是掉脑袋的事情,你赶快停止吧。我当然说,我已经不能停了。

有时候一个人该干什么有点命中注定的。(重新来过的话)我觉得我应该还会这么做。因为在民主墙之后,在中国逐步掀起了这种要民主要自由的机会非常多。民主墙是第一次机会。所以呢,即使我没在民主墙出现,我想我后来也逃不过去。

现在的小青年日子过得好了,离文革,离大饥荒,离六四屠杀都已经很远了。小青年们现在不一定都知道那个时候的事情,但你可以看看自己国家的历史。再看一看别的国家的历史,引以为戒。不要别人喊什么就热情一高,跟着干什么。比如说看看德国的历史吧。德国希特勒经济也是快速发展,人民生活得到改善。然后希特勒和纳粹党就煽动起来以种族主义面目出现的爱国主义,跟中国现在煽动的所谓的爱国主义其实内容差不多。在这种热潮的煽动下,第一,专制暴政巩固了;第二,由于他的稳固,他就开始野心膨胀了,这和今天习近平搞的战狼越来越凶猛是一模一样的。下一步就要开始对外扩张,不但给德国人民,也给周边人民带来很多灾难。

我老想对现在年轻人说不要去崇拜什么东西,不要去崇拜什么人。别人说的话你要想一想,要通过自己的眼睛去看。要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要去相信自己思考得出的结论。看看从50年代开始到现在,中国持续了70年的这场灾难,就是从1921年共产党成立的时候开始的,灾难的苗子,是被欺骗的苗子。能维持到现在100年了,那它也应该寿终正寝了。

水木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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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2021年6月28日(辛丑年 甲午月 丁未日)
« 回复 #5 于: 2021-06-27 23:57:29 »
指导员说,我不管你来的啥病号,你要记住一点,党的利益是高于一切的。当时就把我愣住了,党的利益高于一切,甚至党要你去死,你就得去死,高于你的生命。那时我就知道这个党有多邪恶了,有一种恐惧感了。

讲述人:安华托帝|前外科医生
安华托帝,1963年生于新疆哈密,维吾尔人,父亲是中共第一批培养的少数民族干部,在胡耀邦担任共青团中央团校校长期间赴北京培训,回到新疆后出任乌鲁木齐铁路局运输学校的党委书记、校长。

他本人自幼接受汉语教育,1980年参加高考,是当地较早的一批”民考汉”(非汉民族用汉语参加升学考试),原本对军事感兴趣的他却阴差阳错考进医学院。从1985年到1997年,他是乌鲁木齐铁路局中心医院肿瘤外科的一名医生。

1995年的一天,依照科室主任的命令,安华托帝取下了一位刚被执行枪决的死刑犯的器官。他清楚地记得,划开那个人的肚皮时,那个人抽搐了一下,渗出来的血染红了他的手术刀。 他知道,那个人还活着。不过,当时的他并没有对主任的命令产生任何质疑——既然是死刑犯,那肯定都是国家的敌人嘛。从小接受的红色教育让他无法跳出禁锢的思维框架。流亡海外后,他才意识到当年所为是对生命何等的蔑视和践踏。

安华托帝也曾试图加入中国共产党,过一种随波逐流的日子。但是当党支书告诉他,在救死扶伤和党支部会议发生冲突时,他必须选择后者时,他体会到这个政党的邪恶和恐怖。

1998年他协助英国的一个摄制组深入新疆腹地,拍摄纪录片《丝绸之路上的死亡》,披露了中共上世纪50年代在新疆从事的核试验使当地人(多为维吾尔人)罹患癌症的比率惊人,比全国平均数高35%。

他做了一个手枪对着头颅开火的手势,告诉美国之音,拍那样一部纪录片“是一定一定会被打头的”。纪录片拍完后,他逃离中国,经土耳其辗转抵达英国。现在他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奔走于伦敦的大街小巷。他也曾多次为中共活摘器官的作证,向世人揭露中国当局压迫少数族裔的残忍暴行。

我父母都出生于新疆哈密,在那儿长大。当年铁路修到哈密的时候,父亲就被招收进铁路系统,又被送到北京中央团校去学习。他中共第一批专门培养的为他们工作的少数民族干部。那时候中央团校的校长还是胡耀邦。我爸爸的团校毕业证上还有胡耀邦的章子。

从团校回去以后,他就在乌鲁木齐铁路局工作。我们就成了铁路上的人了。铁路上基本上都是汉族人,少数民族非常少,没有维语学校,所以我就是比较早的一批“民考汉”。从托儿所开始我就学的汉语,后来学了医,1985年我成了乌鲁木齐铁路局中心医院肿瘤外科的医生。

最早对共产党的宣传产生怀疑是刚刚改革开放的时候,卓别林的电影解禁。那时候乌鲁木齐有些大商场安装了自动扶梯。那个东西对我们来讲很新鲜,是非常现代化的东西。可是在《摩登时代》里,卓别林在那个上扶梯上跑来跑去。那个电影是一九零几年拍的啊!我说:“电影还不会说话的时候,他们就有这个东西了。”我爸说:“共产党骗了我们多少年了。”

我爸爸有个姐姐在一九六几年中苏边界大逃亡的时候跑到苏联去了。1990年改革开放以后,中苏关系好了,允许探亲了。1990年我跟我爸爸去苏联,就是现在的乌兹别克斯坦去探望她。那时当地的电视上就已经有关于共产党存亡问题的争论了。回去的路上,我爸爸就跟我讲:“你要是想在中国发展你的事业,必须入党。”我说:“老爸,你看这共产党都兔子尾巴长不了了。”他说:“不管长得了,长不了,它只要执一天政,你就得当一天的党员。”我说:“行吧,那你给我找两份入党申请书,我抄一下。”

我父亲退休前是是乌鲁木齐铁路局运输学校的党委书记,后来是校长。他抽屉里有很多入党申请书。我抄完了递上交上去以后,我们那个党支部书记,我们叫她指导员,特别高兴。她说下次有党支部扩大会议我就叫你。开会那天刚好我值班,来了个急性阑尾炎的病人,我忙着给他做手术,把开会的事忘得光光的。那个指导员很不高兴,教训我下次注意。第二次开会我没忘,但事情就这么凑巧,那天来了一个急性胰腺炎的病人。三个小时的手术做完了,会也开完了。

第二天早上,那个指导员直接跑来了,气冲冲地说:“我不管你来的啥病号,你要记住一点,党的利益是高于一切的。”当时就把我愣住了,党的利益是高于一切的。甚至党要你去死,你就得去死,高于你的生命。那个指导员接着说:“你的入党申请书,我给你毁了,你得重新写。”我说:“好。”然后我就再也没写过。她后来问过我几次:“怎么没看到你的入党申请书啊?”我说:“太忙了。”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党有多邪恶了,有一种恐惧感了。

1995年一个星期二的下午,我们科室的王主任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他说:“你想不想做一件很野的事情?” 我说:“当然想去。”因为我是个年轻人,而且医生能有什么野蛮的事情可做呢?他说:“你去手术室,问手术室的护士长要特大号的手术包,叫上两个护士,两个麻醉师,带上你的两个助手,把我们院的那个救护车叫上,明天早上9点半,你在医院门口等我。”我说:“好。”

当时我还蛮兴奋的。我们要干啥也不知道。我就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第二天9点半,他们就来了。我们有两个主任,都姓王,一男一女。他们坐着小车就过来了,说:“你们跟着我们。”我说:“好”,就跳上车跟上了。

从方向上看是去西山医院,结果走到半道儿上,又向左拐过去了, 就开始上山了。我问:“这是去哪儿?”结果那个司机说:“哦,这个是西山刑场。”我说:“你来过?” 他说,他来过不少次,知道这条路。我是第一次来。跟我一起来的那些助手、还有护士一听说是刑场,都吓得不得了。我们到刑场干什么去啊?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敢说话。

西山,顾名思义,到处都是山。我们那两个主任就在那里等我们,说:“你们在这里等着。等听到枪响就赶快过来。”我说:“好。”然后就想,这儿枪毙人呢,我们来干什么?你要知道,以前这个铁路系统它是半军事化性质管理,每个铁路职工都有那种大沿儿帽和制服,我们当医生的也有。所以呢,命令你得听,不准问,不准反驳,你必须执行命令。我们从小就处在那个环境,都习惯了,枪声就是命令。

过了一段时间就能听到汽车喇叭声音。有汽车过来,还有军人,有人在喊:“立正”,还有吹哨子的声音,那边就开始忙起来了。又过一会儿就听到枪响了,不是一个机枪那种枪,是很多枪同时开枪的那种排子枪。然后就有人说:“快走,快走。”拐进去一看,哟,山脚下躺着十几个被枪毙的,都穿着囚服。头剃得跟我一样(的光头)。子弹从这里打进去(指着后脑勺的位置),把(头颅)前面就打飞了,都是那样的。

有个武警就说:“到最右边那个去。”我们就到那儿去了。我们那两个主任就在那里等着,然后就说:“现在叫你的助手,把这个人的身体抬到车上,赶快做消毒处理,准备手术。”给他们交代的时候,把我叫到一边。他说:“你以最快的速度,把肝脏和两个肾脏给摘下来。”我这才知道,哦,是来干这个的。

我在切的过程中,手术刀这么一下去,这个人就开始有点挣扎,然后我说,哦,他还没死。因为肚皮一拉开,刀口还在出血,那就表明心脏还在跳嘛。很快,大概30分钟、40分钟不到,就把手术做完了。然后我们主任说:“好了,你把东西收拾收拾,带着你的人回到医院。记住啊,今天啥事儿都没发生。”我们非常清楚这句话的意思,都说:“是,记住了。今天啥事儿都没发生。”至于那个器官拿到哪儿去了,不知道。

老实说,这件事情当时对我没有任何影响。我们一出生下来,国家是一个伟大的国家,中华民族就是一个伟大的民族。我们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至于那些被判死刑的人,肯定是坏蛋嘛,肯定是国家的敌人嘛。我们从小就被教育,人人都有保卫国家的职责,消灭敌人是每个人的义务。我就觉得这有什么,无所谓。直到我出来以后,看到那些在国内看不到的东西,我就觉得,哦,这件事情可能就跟这个(器官活摘)有关,然后就开始感觉到,天啊,心里很沉重。

1994年,有一天还是这个王主任,他跟我说:“你看我们这个肿瘤科,一共才40张床。有10张住的都是你们维族人。”乌鲁木齐铁路局有16万职工家属,只有5000个是少数民族。你想想看,我们40张床,30张分配给16万人,10张分配给5000人。他要是不说那句话,我可能到现在都稀里糊涂的啥也不知道。就是因为他说了,然后我想,对啊,这是为什么?这个东西就卡在我的脑袋里去了,就天天想这个事。

为啥就是我们得癌症的多?然后就趁业余时间,跑到档案室翻资料,找那些癌症病人的病例,我找了2000多份。我发现发病数量最高的四种癌症是:血癌、肺癌、淋巴癌和甲状腺癌。我又回去翻我们的教科书,发现这四种癌症都有一个共同点——与核辐射有关。

跟核辐射有关,那就太清楚了,所有新疆人都知道,中共在罗布泊实验原子弹,这是公开的秘密。然后我就得出了这个结论:中国的原子弹爆炸实验导致我们这的癌症数量特别高。我用了两年时间,从94年开始,到96年的时候,我基本上有了我自己的结论。

1997年底,我来到土耳其,过了两个月,有一个英国的摄制组到了,他们想了解新疆的医疗卫生健康情况。有人把我介绍给他们,说这是一个医生,他应该知道。跟他们聊天时,他们发现,我对肿瘤受害者的病人了解得非常清楚。然后他们说,如果我们想拍一部纪录片,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块儿去。我当时就说行,但是说完以后后怕,吓得晚上睡不着。我回去了被抓住了怎么办呢?但是怕归怕,那个时间到了还是跟他们去了。然后就把这个东西给拍完。带回来了。那个时候我们得到的那些资料显示,新疆当地人口癌症发病率要比内地,比全国平均数要高35%。

那种片子(《丝绸之路上的死亡》)是全世界唯一一个(这类题材的纪录片),那是一定一定会打头的。回到土耳其之后,我就跑到联合国难民署申请避难,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

小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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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2021年6月28日(辛丑年 甲午月 丁未日)
« 回复 #6 于: 2021-06-28 12:34:11 »
罗老师辛苦!

水木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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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2021年6月28日(辛丑年 甲午月 丁未日)
« 回复 #7 于: 2021-06-28 20:51:03 »
谢谢小轻君。
于国于民于自己,也就只有这一点力气和作用了。